台湾地区的政治道德赤字

 陈水扁家族和家臣卷入系列弊案所产生的道德危机，不可避免地引发了中国台湾地区的政治危机。在台湾地区民意对陈水扁的不信任不断升高的情势下，国民党主席马英九和亲民党主席宋楚瑜等台湾在野党领袖发起了“倒扁”运动。6月13日，在野党议员占多数的台湾“立法院”召开临时院会，投票决定将“罢免总统案”交付全院委员会审查，并于6月27日进行“立法院”记名投票表决。在野党领袖亦纷纷呼吁陈水扁负起责任，主动辞职。

    ““罢免案”更多的是泛蓝政党的政治宣示。正如马英九决定带头“倒扁”之前就已经指出的，在“立法院”以三分之二的多数通过罢免案有非常高的门槛，必须得到部分民进党立委的支持，因此也就很难进入公民复决程序，在全民公决中去争取半数选民的支持。

    尽管如此，罢免案立案并不只有台湾地区史无前例启动罢免现任领导人程序的新闻意义，也是划分其政治人物态度与立场的一个分界线。与以往不同的是，罢免案的分界线不是“统独”议题，而是政治道德议题。按马英九的说法，陈水扁没有任何悔改的诚意，民进党如果全力反对罢免案，就等于阻挡民众表达对这个案子的意见。陈水扁的道德危机，经由罢免案的捆绑之后，也就成为民进党以及其他主要政治人物的集体政治风险，从此难以切割。

    目前台湾政情的“天王山”无疑是弊案的走势。司法系统能否独立公正地审查各项弊案指控，在泛蓝阵营看来有些成问题。诸如陈水扁的御用律师担任陈的女婿赵建铭的律师，牵涉陈夫人吴淑珍的礼券案的关键中间人、陈的第一家庭医生黄芳彦在传讯之际出国就医等等事项，令人对司法公正不抱乐观。泛蓝提出“罢免案”，一大理由正是可以借此让弊案得到彻底追查。国民党准备在等待陈水扁答辩的一周内举办公听会，一天锁定一个弊案，以凝聚“倒扁”气氛。即使6月27日“罢免案”无法通过，“第一家庭”的弊案也仍将是困扰民进党的主要难题。

    陈水扁已经是民进党走向未来、走向2008年“大选”的沉重负担。民进党对弊案本身的辩护基本没有什么好办法，像陈水扁指责泛蓝“株连九族”，或者打家人深受困扰的“悲情牌”，已是非常狼狈；一些民进党议员反过来重提国民党的旧账，也无补于消化民进党自身的巨额道德赤字；而指责泛蓝明知罢免案不能成功，仍然挑起政争，是置民生于不顾，也没有太大反击力，因为腐败问题当然关系民生，倒是民进党激化“统独”议题使民生议题边缘化。民进党已在南部鼓动群众声援，刊登广告，透过地下电台及耳语运动，说反对党在打击本土政权。这是民进党的反击，他们试图将“罢免案”定位为泛蓝的挑战和夺权，以激发累积已久的族群对立情绪。

    但是，这种对政治资源的利用是一种过度开发，其实是要台湾地区整个“深绿”社群集体背负民进党的道德赤字，因而必然会有严重的后遗症。民进党六年前正是打着反对国民党“黑金政治”的旗号获得执政权的，在短短时间之内便迅速沉沦于新型的政商体制。其实这种政商体制本身就是对族群对立资源的过度开发，政客们以为有选票就有了一切，一方面民进党为巩固票源大肆给商人好处，造就新的政商联盟，另一方面以为有“台独”议题掌握部分民众，也就疏于自律。此次陈水扁的道德危机和“罢免案”的提出不过是积弊层累的一次总爆发。

    民进党的道德赤字其实也是整个台湾地区民主政治的道德赤字。台湾民主化改革的设计者们没有预见到的一种局面是，“统独”议题会取代民生议题，在一段时间内成为台湾政治最为核心的议题。而且更为悲剧性的局面是，“统独”议题竟然成为贪渎腐败繁衍最大的保护伞，不仅社会民生被执政者弃置边缘，社会发展越来越失衡，民生状况每况愈下，而且政客们挟“独立”诉求以自重，已经对自己的道德责任弃如敝屣。如今，台湾政治这一实质性的后果非常值得检讨。